荧光中学操场西北方的角落里，有个破旧仓库。因为地处偏僻，除了上体育课拿器材，基本没人会来这边。
这天傍晚，已经放学大半小时，夕阳将学校染成美丽橘色。除了足球队的人还在加练，其他同学已经走得七七八八。
仓库大门突然被“吱呀”一声打开，有个小脑袋畏畏缩缩探出来，像做贼一样瞅了半天，身体才慢慢挪出来。
他叫张文嘉，身材瘦小，性格软弱，因此成了校园霸凌最好的对象。
但是三个月前，平时欺负张文嘉的混混学生，突然全被人狠狠揍了一顿，带头老大更是被直接送进医院。从此，再没有人敢找他麻烦。
张文嘉并没有因此脱离苦海，因为他被人“包养”了。对张文嘉来说，现状并没有任何改变。只不过是欺负他的对象，从一群人变成了一个人而已。
一位美丽而残忍的“女王”。
“等等！”身后传来威严而悦耳的女声，张文嘉吓得身体紧绷，赶紧停住脚步。
从仓库里走出一个女孩。她的下巴略方，像是西方那种粗犷脸型，但并不难看。两只柳叶眉倒竖起来，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。如果让她穿上皇帝龙袍，恐怕就是十足一个“武则天”。
她正是张文嘉最近的噩梦，却有一个如岁月静好般的名字，苏宁馨。
“你衣服扣子还开着。要是给足球队那些人看到了，还以为我们在里边干什么呢！”苏宁馨娇嗔着，走到张文嘉面前，悉心帮他整理衣服，像一位温顺可人的小女友。
谁又能想到，她在无人之处会是怎样的粗暴！
张文嘉张了张口，却不敢说什么，只是哆嗦着嘴唇。
苏宁馨帮他整理完衣服，又将一个巴掌大的黑匣子交到他手里：“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？”
张文嘉无奈点头：“今天晚上八点，世界首款完全潜行的虚拟现实游戏《英雄史歌》正式开服。我必须选择人类阵营，职业不限，容貌不要下调太多。出生之后，先不要做新手任务，在首都‘凛冬城’的‘雪豹酒馆’会合。”
“还有呢？”
“嗯……进游戏前，提前写完作业。”
“不错。”
苏宁馨突然踏步上前，轻轻拥住张文嘉。
张文嘉吓得浑身哆嗦。明知她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自己，但积威之下，身体根本不听使唤。
苏宁馨果然没有做任何暴力动作，只是轻轻舔着他的耳垂，腻声道：“《英雄史歌》是由城市‘主脑’自动控制运行的游戏，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涉它。但我爸好歹是运营公司老总，对用户资料的修改权限还是有一些的，我俩的身份信息，都已经改成十八岁以上。在那种绝对真实的虚拟现实游戏里，我们就可以摆脱年龄限制，做一些更刺激的事情了。记得要来哦，我等你……”
说罢嫣然一笑，留给张文嘉一个美丽的背影。
张文嘉待苏宁馨走远，望着手中还残留着她身上香气的黑匣子，两行清泪，情不自禁流下。
终于，连最后的贞洁也守不住了吗？
现实中，苏宁馨虽然对他百般欺辱，好歹还没有超越底线。因为那种事，总是女孩子比较吃亏。
但游戏中就没有任何顾忌了。为了给人绝对真实的体验，《英雄史歌》号称连人体每一寸神经感触，都能完全模拟。甚至恋人也可以在游戏中体验男女欢好，而不用担心意外怀孕——这也是游戏的卖点之一。
可是，张文嘉不愿意。他觉得无论男女，第一次都应该十分神圣。就算在游戏中，他也不愿和一个每天欺负自己的女孩亲热。
张文嘉心情低落。他回到家，吃过晚饭，将自己关在房里。
照张文嘉平时给人的文弱印象，他的房间也应该书生气十足。
但实际上，如果有人看到他墙上的挂画，一定会大吃一惊。
一拳超人、空条承太郎、蛮族之王……全都是著名的肌肉男。
张文嘉对这些动漫、游戏人物十分崇拜，他希望自己也能成为类似的猛男。
可惜理想很美好，现实太残忍……
张文嘉叹了口气，他可不敢放女王大人鸽子，立即打开灯，坐在书桌前写作业。
紧赶慢赶，终于在八点前全部搞定。
“我写完作业了，玩会儿游戏。”张文嘉跟母亲打了声招呼。
“去吧，记得跟小苏搞好关系啊！”屋里传来麻将碰撞声，和老妈的叮嘱。
作为一个家长，她无疑很不称职。每天除了刷手机玩游戏，就是喊几个左邻右舍的中年妇女一起打麻将。
生活？工作？那些都不用发愁。因为得到了苏氏集团董事会老总的青睐，她坐拥一份轻松无比的差事。每天几乎什么都不用干，还能拿到两万多块月收入，奖金另算。
家务活全部交给家政人员，她请得起。
而苏家大小姐，更是将一台近十万块钱的游戏仓，直接送到家里。老妈自然会意，巴不得儿子天天跟苏大小姐腻在一起，最好赶紧“搞出人命”，这样她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。
在张文嘉看来，老妈跟旧社会那些买儿卖女的父母，似乎也没什么不同。
接通电源，打开游戏仓。十万块的豪华游戏仓，跟平民用那种简易游戏仓区别很大，里边非常宽敞，可以摆放小冰箱、书柜等物，座椅也非常柔软舒适，更有各种外设装置可以选择。
张文嘉将苏宁馨给的那个黑匣子，放进辅助装置中。这是官方认可的辅助工具，能够在游戏里连通现实中的网页和论坛，快速查找攻略。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用，也不影响平衡。
但张文嘉万万没想到，苏宁馨送的这个匣子，是独一无二的特殊品。
他舒舒服服躺在豪华游戏仓里，按下一个按钮。无数机械臂伸出，将连接着花花绿绿电线的金属片，贴在他四肢和太阳穴上。冰凉感觉伴着酥酥麻麻的电流传来，张文嘉闭上眼睛，默念“启动游戏！”
影像直接投射在他视网膜中，再传送到脑海，刺激大脑神经。于是张文嘉身临其境，好似真的站在一座冰雪之城中——这是初始选择“人类”阵营的首都“凛冬城”。
张文嘉记得苏宁馨要他选择人类。
但他越想越不服气，为什么自己白天受欺负，晚上还要遂她的意呢?
人都具有两面性。一个现实中软弱可欺的老实人，在网络上很可能化身键盘侠，逮人就喷。
张文嘉在网上，也起了逆反心理。
你叫我选人类，偏不！
我就说自己手滑了。
大不了删号重建。游戏设定，每个自然人只能有一个ID。删号后需要经过十五个自然日，才可以创建新角色。
也就是说，拼着挨打，捣上这么一回乱，就可以在至少半个月内，回家后不用面对那位凶暴女王了。
张文嘉越想越觉得划算，他挥舞手臂——这个叫做“手势”，在游戏的某些特殊场景里，可以像触屏一样进行操作。
背景几次转换后，变成一座黑暗之城。这里阴森恐怖，到处是绿色幽光，脚底还可以看到散落的人类骸骨。
“就选不死族战士吧！”张文嘉很中意动画《骨傲天》的主角设定，又喜欢肌肉男。索性将两者结合。
连拍两下巴掌，这个手势等同于“确定”。
容貌属性都是自动设定，开始进入游戏。
视角急速拔高，变成在空中俯视黑暗之城。而后，急速下落到随机出生点。
然而，就在这个时候，张文嘉突然发现视角的右上方，有什么东西在不停旋转。
是苏宁馨送的那个黑匣子！
不，在游戏中，它简直是一个黑洞！
张文嘉感到一股强大吸力传来，身不由己被吸过去。而后，一阵剧烈震动令他烦闷欲呕。
“苏宁馨，你居然暗算我！”
张文嘉脑海中刚升起这个念头，便晕了过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张文嘉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摇晃着。
“你醒啦？”
眼前站着一位身穿白色修女服的神职人员。她脸蛋圆圆地，面上带着掩不住的青涩，看起来不过十多岁年纪，声音也软软柔柔，十分好听。
咦？为什么出生点NPC是人类？我不是选择了不死族吗？
房间虽然光线不好，但从窗帘透过的微光，可以判断外边正阳光灿烂，绝对不是黑暗之城。
“这位小姐。”修女说道：“我们在森林里发现了饿晕的你，就擅做主张，把你救回来了，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？”
说完这句话，修女就眨着扑闪的大眼睛，等张文嘉回话。
张文嘉知道这是游戏中的套路，等于“建立玩家ID”步骤，将其融入剧情，更有真实感。
但是——
“小姐？你叫谁小姐？”
张文嘉挣扎着想要坐起。
然而游戏设定，在说出名字之前是无法动弹的。
他只觉得一阵背痛，刚弯起一半腰来，又重重躺了回去。
但这个动作，已经让他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。
“我胸前怎么起了两个大包？”他大惊失色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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